莫非攏了攏身後的黑色長袍，身子俊拔，薄唇在冷風下略顯蒼白。少年人的心思不像常人卻也難得帶了幾分人情味的說道，“今日辛苦你了！”

少女面色無波，恭敬行禮，“拂煙本分，不辛苦！”

這話聽著有些冷淡，少年不知她這又是怎麽了，眉頭輕輕皺到一起，似乎覺得少女的變化有些大。可又說不出來，這變化在哪裏。

自從聽莫雨說過，她去了芙蓉殿，就更加不明白，到底她是什麽人！就好像是一個巨大謎團，又好像冥冥之中有什麽在引著他走進這個巨大謎團。他向來不喜歡被人牽著鼻子走，可在面前少女這裏，他一次又一次違背了自己的意願。

他想不通，也參不透，到底她有什麽值得他這樣做的呢！或許是為了莫家吧！少年在心中暗想，最後給出了一個肯定的答案，正因為她是個迷，他想不到，柳安得也想不到，所以她對莫家有利！

少年收了關切的語氣，也冷眼相對，“你倒是變得快！前幾日也不知是誰求我帶著她入宮！看來這入了宮，利用完了的人就沒有什麽價值了！”

話裏的諷刺，少女聽得別扭，忍不住也回了一句，“拂煙該做的都會去做，對莫家更無半點危害之意！倒是少爺您，也該好好註意自己的言行，別去招惹一些不該招惹的人才是！”

說罷行了個禮就離開了院子，去了堂屋收拾。

留下少年有些莫名其妙，側頭與莫雨對視一眼，“我對她做了什麽了，句句諷刺，我招惹什麽人了？”

黑衣男子面色平靜的搖了搖頭。

少年也懶得去想她話中意思，眼下刺客一事已經讓他頭疼不已，柳安得會怎麽陷害九皇子，他必須要想好應對之策才可！

晚飯時分，莫洪川仍舊沒有回府，莫非一直等候在大廳，燭火換了好幾盞。打更的人已經開始出門，喊出了第一聲。

“天幹物燥，小心火燭！”

這時一更天剛過，院外終於有了動靜。

馬蹄的噠噠聲聲在深夜無人的街道上格外突出，半響，馬蹄聲就消失不見。院門被人打開，莫洪川將馬鞭交給了莫老五，就要回房。

莫老五急忙上前說道：“老爺，少爺還在廳中候著呢！”

莫洪川瞇著眼，點了點頭。轉身往廳堂走去！

望著燭下少年，莫洪川老懷安慰，這一輩子即便是官拜大將軍，即便是退敵三百裏，即便是得了良田千畝黃金千兩的賞賜，也不如看著自己的兒子有如此作為開心。

他不願意看著他攪進朝局，他不願意看著自己的兒女受到牽連，他最最不願意看到的是，伴君如伴虎，一朝不慎就惹來殺身之禍。可到底他阻止不了，莫非的性子他最是了解。幾次的勸解無果，那也只得做好萬全的準備。就算日後，他不在了，也能保住一條性命。

與樓家結交，也是未雨綢繆，眼下九皇子的事情，怕是惹了皇上的不悅。原本立儲的詔書將在登元節盛宴上公布，可因為刺殺的事情耽擱，這中間變故太大，立儲人選隨時會因為刺殺的結果而改變。

樓錦書也與九皇子交好，他思來想去，也只得去和樓有才商量對策！

一日操勞，身心俱疲。陰謀算計比之行軍打仗還要累上許多。

莫非的臉色也不太好，見莫洪川進來，便吩咐下人重新上了炭爐，這個冬天過的實在漫長，到現在才過去一半。

門外的天空斷斷續續的飄著小雪，寒風吹著門簾不時趁機鉆入。莫洪川坐下，莫非親自給他到了杯熱茶。

“父親可是去了樓大人府上商討刺殺一事了？”

莫洪川未有否認，也未有說話，只是將茶水喝下肚，暖流順著咽喉，暫時驅散了策馬夜歸的寒氣。

“父親，這刺殺的事情來的蹊蹺，柳安得朝堂之上的說詞句句指向九皇子，這其中定有陰謀！刑部的李大人雖說剛正不阿，可難保柳安得不會使些下作手段！”

莫洪川只是恩了一句，放下手中的茶盞，盯著莫非看了一眼。又是無話！

莫非心頭一緊，難道是自己說錯了什麽惹的父親不悅？稍稍思量，試探的問道：“父親可是氣孩兒此次太過鋒芒畢露了些？”

“你還知道自己鋒芒畢露！”莫洪川沈聲道。“這一次，你還牽扯著樓錦書攪合進來，你以為你的那些小伎倆能瞞得過誰？上至皇上，下至樓大人與我！要不是九皇子品性純良，說起來的確是太子之位的最佳人選，否則這一次我定不會輕饒了你！”

莫非倒是不吃驚，他所做的一切就沒有想過要瞞著自己父親，既然現在他為九皇子出力，父親已經知曉，也不便在推脫。

“孩兒就是因為知道，眾皇子之中，唯有九皇子稱帝，才是東璃百姓之福！所以九皇子所托之事，孩兒也有盡心去做。孩兒自問對得起天地良心，對得起莫家的列祖列宗！”

“行了行了！在我面前，不用這般！天厥城私鹽的事情，我都知道！不過這一次，柳安得怕是不會放過九皇子。九皇子有事，你和錦書也要被連累其中！”

莫非正了正身，“孩兒不是害怕連累，只是貪官汙吏還未除盡，孩兒心有不甘！私鹽一事牽扯甚廣，柳安得的野心昭然若揭！要是三皇子得了儲位，東璃將亂！”

莫洪川沈了臉，冷聲道，“你以為皇上會立三皇子為儲嗎？皇上心裏清楚的很，誰是誰非，無須任何人多言！切記，言多必失！只是這一次事發突然，黑衣刺客身份又尚不清楚，加上柳安得句句暗指，皇上才會有所疑慮！我已經與樓大人說了，樓大人明日一早就會入宮，請求協助徹查！但，皇上會不會同意，就另當別論了！”

“皇上怕是不會同意！”

“哦？”莫洪川擡頭望著莫非，“你如何知道？”

“父親剛剛不也說了嗎，此事柳安得句句暗指，皇上多了疑慮。而朝堂之上，九皇子公然舉薦我與錦書二人，皇上又豈會不知道我們與九皇子之間的聯系呢！樓大人明早定是白跑一趟了！”

莫洪川想來也確實如此，樓錦書與九皇子有關，樓有才自當是要避嫌。唉，重重嘆息一聲，眼下只希望刑部可以仔細排查，不要冤枉了九皇子才好！

一夜無眠，少女在床上輾轉反側，握著皇上欽賜的金刀，眼淚終於在無聲的黑夜中緩緩落下。一連的波動與變故，讓她越發堅強。可她的仇恨何時才能得報，她又該何時才能與自己的父皇相認呢！

冬風刺骨，寒意冷，註定這一夜，很多人都睡不好了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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